20年,容颜改,不变的是乡音;20年,人渐老,不减的是乡情。20多年留美生活,20多年奋斗拼搏,徐登科创办中文学校,就任美中文化交流基金会总干事,以实际行动诠释着一个异国游子的拳拳爱国之心和眷眷爱乡真情。——题记
山道弯弯,绿树幽幽,在巍巍大盘山深处,有一个名称“大柘坑”的小山村。它依山就势而建,黑瓦、泥墙、木柱围络的房子,小巷、菜园、果树间杂的村子,很不规则地贴附在那浅狭的小山涧里,构成了当地山民的生息之地。
这就是留美博士徐登科的老家。
徐登科20多年前赴美留学,现是美国俄亥俄州教育厅考试中心副主任、俄亥俄现代中文学校的校长、美中文化交流基金会的总干事。在那聚光灯照耀的讲台上,在那众人注目的美中文化交流演讲席上,那优雅的谈吐、那从容的举止,人们很难将这样一个儒雅的博士与偏僻的小山村联系在一起,更难置信他就是从这里走出去的。
徐登科就这样一路走来,从山里走到山外,又从山外走向国外、走到美国,并担当起了中美文化交流使者的重任,在一连串的“难以置信”背后写下了一个山里娃娃的成长童话。
最忆山村少年时
无论走多远,家是永远的牵挂。徐登科很忙,但再忙,每次回国,他总要抽出时间回老家走走、看看。他说,家是他最神往的地方,这里有他童年的记忆,更有少年时艰苦生活的磨练。
徐登科上个世纪50年代生于高二乡大柘村。这是一个偏僻的小山村,地处大盘山深处,“抬头就看山,出门就爬山”,祖辈们世代蜗居在这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着清苦、贫寒的山村生活。
徐登科出生、成长在那个特殊的年代,生活极度短缺,政治十分动荡,再加上他父母需抚养他们六个孩子,生活的艰苦程度是今天的我们无法想像的。徐登科的父亲徐培仙说,那时候我们家苦到什么程度?苦到“徐登科要出远门到美国去留学了,他们想给他做身新衣服都做不起”。
徐登科就在这样的条件下长大,放牛、砍柴、求学是他少年山村生活最深刻的记忆。他说,他自小帮助家里干活,那时家里的负担很重,父母也很辛苦,他们就帮着父母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徐登科说,他记得他读初中那会,每天都是带着柴刀去上学的。“放学了,别的同学回家了,我就背着书包到山上去砍上一捆柴再回家”,“初中三年,我家里的柴基本上都是我背的”。
孰不知,徐登科这背柴求学的“权利”还是争取来的。徐父徐培仙说,那时家里负担太重,他曾经考虑让徐登科辍学在家干农活。可徐登科不听,他执拗着一定要去上学,并向父母承诺:“以后家里放牛、背柴的活我全部包下来好了。”
徐登科就此开始了他边工边读的求学生活。
夕阳下,一个小孩,拖着书包,背着柴禾,佝偻着走在那静寂的山路上,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着……谁曾料想,这个小孩就是这样一步一步走出大山,最后走到了美国,成了主管美国一个州中小学生考试的一名官员。这样长距离、大跨度、高落差的对比和谐而又矛盾地统一在了徐登科的身上。
最近一次,身为美中文化交流基金会总干事的徐登科受国务院侨办的委托,带领美国家庭收养的中国孤儿来中国寻根,在广州时他们去参观广州民间艺术展览,在一个雕塑前,雕塑上雕着的一句话:“千斤难买少年贫”让他久久驻足,陷入了沉思。其时,他的思绪又何止飘到他那曾经的童年,涌上心头的又岂止他少年时的那段贫困,最后汇合成了这样一句话:“小时候多吃一点苦,也许是人生的一大财富”。
抚今追昔,徐登科感慨万千。
难忘老师那一眼
一个人的成功,需要个人的努力,也需机缘,更离不开别人的帮助。徐登科从偏僻的小山村走来,从一个腼腆、怕羞的中国农村小孩成长为主政美国一州中小学生考试的主官,伴随他成长的因素固然有很多,但最难忘的还是高中时赵闻渔老师投给他那鼓励的一眼。
徐登科的中学生活刚好碰上“文化大革命”。那时,整个国家的教育体制被严重破坏,学校教育很不正常,社会对学习也不重视。徐登科在这样的背景下,以“包下家里放牛、砍柴的活儿”的承诺换得了父母对他上学的支持,半工半读地过着他“五七高中”的学习生活。
命运之神在1978年开始光顾徐登科。1977年恢复高考,1978年普通高中面向五七高中招生,徐登科作为他们学校两个最好的尖子生之一而有幸考进了盘山中学。
那时大家的学习基础都不好,徐登科也不例外,他的入学成绩刚刚够到录取线,所以也没多少底气和自信可言,入学的欣喜更多被求学的紧张和惶恐所替代。赵闻渔就在徐登科这样的心态下给了他鼓励的一眼。
那是在一次数学摸底考试后,徐登科考了个60分,他自己都“觉得很不好意思”,但这样的成绩却是班上最高分。
赵闻渔老师到班上问:“徐登科是谁?”
徐登科怯生生地说:“是我。”
赵闻渔老师循声朝徐登科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一眼,饱含赞许和肯定,也含鼓励和期许。徐登科从这一眼里读懂了很多,他说:“这一眼对我有非常大的鼓励作用”。从此以后,他的数学成绩一次比一次有进步,到第二次考试时,他就考出了满分;高考时,他考出了98分(满分是100分)的高分……
赵闻渔老师的这一眼,让大洋彼岸的徐登科至今还感到温暖,而盘山中学求学时的那些同窗往事则是他心底里的珍藏。他从地球那端通过电子邮件向记者发来了这样一段关于那时生活的回忆:在盘山中学的两年时间里还遇到了许多终生难忘的同学,这种少年时代结下的友情是非常纯洁美好的。李将和同学是与我一起从高二五七中学到盘山中学的。为了省一分钱的柴火费,我们两人用一个饭盒蒸饭,每餐分着吃。那时粮食比较紧张,他总是很客气地多分一点给我。
施阿平同学与我特别投缘,亲如兄弟。他父亲是方前公社的干部,生活条件相对好些。他从家里带来了维生素口服液,就把大部分给我了。当时对营养的概念还比较模糊,但一天三顿都是霉干菜,使我潜意识里就觉得营养不足。维生素口服液对当时的我来说,那是世界上最营养的东西了。我至今都认为他把最好的东西给了我,就是亲兄弟也不容易做到这样……
徐登科深深地记着这一切。离家久了,离开家乡远了,这一些烙刻在他的脑海里,珍藏在他的心底里,是他,一个离乡游子内心最温暖的记忆。
常思祖国养育情
离家有多远,思念就有多长,爱意就有多深。
徐登科身在美国20多年。20多年里,他从一个漂泊无助的学子成长为美国政府的一名官员,尽管穿洋装、说英语,但“心依然是中国心”,并随着岁月久长而越来越深。
徐登科在美国有两个孩子,他从孩子上小学起就将孩子送到中文学校读书。徐登科说:“我打心底里认为他们是中国人,是中国人就要能听能讲中文。”他寄望自己的孩子学了中文、懂得中文后,能更多地了解中国的文化,懂得中国的历史。
这就是徐登科内心的祖国情结。这般情结让他对自己的孩子有如此之要求,也驱使他热心于俄亥俄现代中文学校的工作,以“一己之爱以及人之爱”。
俄亥俄现代中文学校是当地华人为自己的孩子学中文而创办的一所学校,所有的学校管理人员都是由广大家长投票民主选举产生,并义务为之服务的。作为一名教育工作者,徐登科驾轻就熟,热心其中,为学校的发展壮大倾以自己大量的心血。他2002年被选为招生主任,第二年任教务长,2005到2007年连任两届校长(中文学校的章程规定校长限任两届)。在他和当地华人一起努力下,学校从创建之初的四、五十人扩大到目前的四、五百人,无论是在校学生人数,还是办学规模都翻了一番,成了当地颇有影响力的一所学校和当地华人联谊活动的一个场所。
徐登科的祖国情结还让他从事着一件十分有意义的工作,那就是受国务院侨办的委托,带领美国家庭收养的中国孩子回国寻根。
美国家庭收养的中国孩子是一个特殊的群体,目前在美国大约有六、七万人之多。他们大多数是女孩子。由于收养时年龄较小,平时与华人的联系也不密切,尽有一点对祖国的认识只是从他们的美国养父母口中得知的,以至于他们对祖国的认识相当有限,都不知道在中国是否有他们的亲人。
徐登科从前美中文化教育交流基金会主席王建军手里接过了这个接力棒,就任该基金会的总干事,从2007年夏天带领美、加、澳三国领养孩子寻根之旅夏令营开始,以“深深的责任感从事着这项工作”。
今年夏天,他作为主要组织者再次带领一个由60多个美国家庭收养的中国孩子组成的夏令营回到中国,展开了为期两周的寻根之旅。游子带着一群特殊的游子回来了。徐登科一路上与他们吃在一起,住在一起,看着孩子们一脸的欢乐他感到欣慰,想着孩子们满脸的天真他又有几许担忧。他是活动的组织者,但自踏上祖国的土地那一刻起,他俨似一位长者,恨不得带领他们走遍祖国的山山水水;他又似一个兄长,恨不得将每一个人都送到母亲的怀抱里。
徐登科说,他是把它作为一项民间外交的重要任务来做的。这不是他的工作,但胜是他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