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县城客运西站附近山坡的西山林场里，住着一位年已77岁的老大爷，他每天有规律地重复做着与菜相关的事——种菜、锄草、施肥、浇水、割菜、选菜、挑菜、卖菜，然后把卖菜的收入存起来。多年来，他已用年迈的汗水换来的爱心菜资助了5个特困大学生。

　　在县城，羊耀周是住得最高的一位；在县城，所有种菜的农户中，他家的人最少，就他一个人。他就是用一根普普通通的扁担挑着两只菜篮，挑着清晨暖暖的太阳和晚上清朗的月亮，挑着他那种可以让好多好多人仰望的慈善义举。——记者感言

羊耀周在中街卖菜

　　10月9日上午8时多，老菜农羊耀周穿着一件上面留有白色汗渍的T恤衫，与往常一样，把一担豆荚、茄子和甜玉米从西山林场百米多高的山坡上挑下来，在县蔬菜市场附近、县供电大楼一楼的人行道，把三样菜码放整齐，静静地等候市民前来购买。阿公说，这几天卖菜行情不好，前天忙了一天，只卖了10多元。看到记者在采访这么一个可以说是衣冠不整的老头子，不少人围拢过来。记者简要地向大家介绍了老阿公费尽心力卖菜是去资助特困大学生的事情后，家住龙山小区的阿婆说：“他的菜口感很好，我常来买他的菜，我不知道他的人做得更加好，难得，真的难得。”玉山中学退休教师胡松才十分感慨地说：“这么老了，还种这么多菜，还天天跑山路，赚来的钱全部资助特困大学生，这种无私的做法，实在让人感动。”

曾经有个家

　　羊耀周老大爷今年77岁，老家在双峰乡皿一村。1965年，三十而立的他开始在江西省德兴等地松林里采松香。一年辛苦到头，可以赚个1000来元，这笔收入在当时几乎算得上是天文数字。他清楚地记得，当年，他拿着600元钱去存钱时，乡信用社的同志对这笔巨款竟然不敢接收，核实没有问题后才办了手续。第二年年底，他从江西坐车赶回金华，改乘到缙云县壶镇的汽车。他母亲是缙云人，顺便可去看望一下。乘车3个小时下车后发现，同行4人中，只有他的行李丢失了，丢失了被子是小事，可被子里面藏有1500多元钱——这可是他一年起早摸黑、勒紧裤带积攒下来的血汗钱啊。找了好长时间后，还是没有着落，只得灰心地回家，欲哭无泪。

　　因长时间出门，夫妻感情疏远，导致离婚。

　　几年后，羊耀周来到安文镇的一个小山村，与一个没有了丈夫的妇女过日子，照看她的3个女儿、1个儿子。羊耀周是一个干农活的好手，他说，有一年，白术价格贵到25元1斤，第二年他家也种了几丘田的白术，加工后卖到19元1斤，一年就赚了1000多元。等儿女大后，羊耀周在这个家里的作用不是很大了，这个家庭对羊耀周的排斥也随之变大。在这个家庭呆了十四五年后，58岁那年，羊耀周识趣地离开了。在安文镇上章村租了屋、租了地，过上了种菜的日子。“我这个人只知道干活，沟通的话讲不来，性格合不拢。人家不大喜欢与我过日子。”

种上“爱心”菜

　　在小山村时，有位村妇曾向羊耀周讲起她姐姐家3个儿子上学、经济困难的情况，问他能否给予帮助，他就多了一个心思。1999年下半年，当听说这位村妇的侄子即新渥镇大山塔村的蒋标兵考上了天津市的一所大学时，羊耀周一下子捐助了买菜所得的4000元钱，直到蒋标兵大学毕业，羊耀周共捐资16200元。羊耀周心里想，只要这个哥哥大学毕业了，就会有能力带2个弟弟读书，这样，大家都有书读了。

　　县城开发的步伐加快了，羊耀周租来的地被征用了，只得提前做好第三次搬家的准备。

　　2004年，羊耀周得到了西山林场承包者的热心帮助，县城汽车站背后山顶、西山林场的4间泥瓦房及旁边的荒地让他无偿使用，69岁的他就把家搬到了山上。羊耀周在西山安家后，有一次，蒋标兵和父母亲一起去看望，他父母曾要求蒋标兵称羊耀周为“阿爸”，但老大爷一口谢绝，只愿当“阿伯”。读书期间，蒋标兵每次回家，都要上山“探亲”，并住上几天，帮助“阿伯”锄草、浇水、割菜。蒋标兵大学毕业后，分配在杭州工作。蒋标兵有了稳定的收入，及时归还了阿公的资助款。但他只要回到磐安，就要来看看这个当初曾鼎力资助过他的老阿公。

　　西山林场泥瓦房前后的地都是荒地，羊耀周就一个人开始垦荒。地里的黄苷草有一人多高，根须很多，挖地特别费力。他先把黄苷草砍掉，再晒干，烧成灰，储存起来。回想起掏地的经历，吸了口烟的羊耀周脸上露出了一些难为情。“掏地很费工夫，有时，一天两头摸黑都只能掏出2张床大小的地方。心里很急，没有地就不可能种出菜。为了早点掏好，只要是月亮夜，我就掏地，有一次掏到晚上10点多，有时，第二天早上3点又起床掏。还好没人看见我干活，否则，人家还会以为我是神经病呢，呵呵。”说话的那刻，他的眼光看起来格外明亮，他的神色也特别的自信。

　　经过连续七年的垦荒，羊耀周终于有了可随手种植的6亩多地，他的种菜技术也有了用武之地。

　　市口社区有个居民听说羊耀周的助学故事后，找上门，问他：“有个生活很困难的学生，名叫蔡福兴，你会帮忙吗？”羊耀周当即答应：“只要真正很困难，我肯定帮忙。”蔡福兴是双溪乡其良村人，已没有了父亲，母亲又神志不清，长久以来靠外公抚养。蔡福兴考上浙江师范大学后，羊耀周共赞助了10000元。大学毕业后，蔡福兴已在东阳横店任教，3年前，也把资助款还给阿公。

　　“4年前，新渥镇大树下有一个女生，她叫什么名字，我也记不得了，要上大学，家里经济困难，跟我说后，我助了5000元，可惜后来她娘不让她读书了，我就没有助她了。”

　　有一年，双峰乡东坑村有一个自称彩虹的人，说自己在广西办厂，家里出了车祸——把人家撞伤了，赔了好多钱，一时家庭困难，儿子读大学，缺钱用。羊耀周知道后，没有二话，就助了6000多元。事后，有人说，这个彩虹不是真名，也不是在外办厂。可阿公不在意，他只在意，她儿子读大学困难的事。这个青年大学毕业后，已在县城上班，有一次羊耀周还碰到过。

　　“最近联系的是一个玉山的小青年，他在哪个村，叫什么名字我也不清楚，只晓得他在山西读大学，说家里特别困难，我助了5000元，明年可能要毕业了，去年他妈妈把5000元钱还给我了。”

清贫的阿公

　　10月8日下午，记者第四次去采访羊耀周，穿着短袖、中裤的他正在地里掏毛芋，已掏了2畚箕毛芋，要给县城一家饭店送去。看到是老朋友，他热情地把记者请到他家里。

　　记者直接走进他住的那间黄泥平房，里面杂乱地摆放着农具、衣帽、木炭、烟盒等等。靠后窗墙边的那张床更是醒目，垫被是张已变成了黑色的棉胎，上面是一张旧竹席，放有2床被，1床被没有被罩，1床被的被罩已很破旧，白色的枕头也变黑了，连枕头后面的石灰墙也被汗水弄黑了。阿公跟着走进来，不好意思地说：“像个猪栏。”我笑笑说，没事。

　　当记者走出他的“卧室”门口时，记者无意中看见，阿公的裤边已裂开一条缝。记者忍不住问他：“你还有钱，为什么不去买新被子、新裤子？”阿公说：“舍不得，我把钱用掉了，我就没钱资助特困大学生了。我69岁上山以来，还没有买过一件新衣服，我平时穿的，都是人家送的旧衣服，喏，我穿着的这件就是人家丢在这里的。”阿公笑了笑也问我：“你和我差不多个头，你有旧衣服的话，最好是单衣，带我几件穿穿？”记者当场答应。

　　阿公每天卖菜的收入少则10多元，多则六七十元。一年到头也要买个四五百元钱的化肥，他很心疼。他觉得“化肥”是可以通过自己的劳动得来的。每年夏秋，只要是晴天，他常在凌晨四五点钟，到县城中街的一些市民家里挑大粪，挑到3里外的山顶时天还没大亮，多时一年要挑上大粪100多担。“用土肥和草木灰种的菜特别好吃，买过菜的人常会找我买，这样，我卖菜就省力气了，可以有时间种菜了。”

　　每天早上五点多阿公就起床了，把菜采摘好后，只需10多分钟就能挑下山。头几年，花1.5元钱就能吃饱早饭,一元钱的菜、一元钱的饭就能吃顿中餐。可物价上涨后，早饭要2.5元了，中饭则要4元才能吃饱了。今年开始，阿公很少在县城吃快餐了，菜卖完后，就赶回山上自己烧着吃了。

　　山上没有电，更没有电视。吃过晚饭后阿公还得为菜浇水2个多小时，有时还得赶野猪，今年种的甜玉米约有2亩，有一半多被野猪糟蹋了，为此，他很仇恨野猪。晚上照明的蜡烛都是朋友赠送的。因住在山林旁，阿公的蓑衣竟被松鼠扯了一块去做了窝，这又让他很心痛。

　　市民买菜习惯看卖相，阿公的菜确实种得不错了，但总有一部分菜卖相不好，只能低价卖掉，也让他十分惋惜，“多一分钱，多一分用场，多节约点，可以多贡献点。”

　　与阿公聊天，除了种菜、卖菜，他最得意的就是他的身体了。“我以前，胃有点不好，膝关节也有点不好，上山后什么都好了。初上山时，下坡不小心脚会扭去，现在跳着走路、担担也不会扭了。除了71岁那年一天腰痛得难熬吃不下饭外，餐餐能吃。我估计，我这样的身体可以活到140岁。”我听后，吓了一跳。“我是一天当作两天用，一天能干两天活，你说我为什么不能活到140岁！”想不到阿公也会幽默一把。

　　看到资助过的人都有出息，阿公也很满意：“我帮助过他们，我的心情、身体都特别好，请你为我联系好特困大学生，我会继续帮助他们的。”

　　

羊耀周在掰玉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