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黄昏,村里的戏台上声乐响起来了,锣声、鼓声、笛声、唢呐声,一曲《闹花台》正在进行中,乍一听,这得是多少人的乐队呀。然往戏台上一看,竟只有一人,还有从来没见过的放置乐器的工具,看似普通的小方桌上,有着六七种乐器,木制的踏板,用普通的红线连接,表演者就是深泽乡六冲村的马树烈。
《闹花台》又称《花头台》,是婺剧中名列榜首的大型器乐套曲。乐曲由先锋、笛子、徽胡、吉子、锣鼓等乐器依次主奏的各个乐段连接而成,风格抒情典雅,粗犷豪放,充满着江南农村节庆时喜洋洋的民俗气氛。
初识乐理却无缘
马树烈是幸运的,至少在小时候就接触过音乐。在当时的农村,许多孩子是没有机会上学的,甚至不知道音乐是什么。14岁的马树烈在深泽小学读五年级时,学校里的卢昌荣是学校唯一的音乐老师,一个星期一节音乐课,成了马树烈最大的期待。一般的音乐课,卢昌荣会带领大家学唱歌,而一个学期可能会有一两次教大家学习乐谱,就是这不经意的几节课,让马树烈学会了基本的乐理,能看懂曲谱,并且受益终生。
马树烈也是不幸的,就在14岁那年,父亲因病去世,母亲一直身体不适,由于裹小脚的传统,不能下地干活,更不能从事劳苦工作,当时还有83岁的爷爷需要赡养,一个年幼不懂事的妹妹需要照顾。虽然还有一年马树烈就可小学毕业了,但他迫于生计,只得辍学去村里的联队干活,为此不得不中断了音乐学习,许多旋律从此只能在脑海中盘旋。
与乐器结缘 奇思妙想造工具
1972年,马树烈认识了妻子陈彩云,由于妻子的父亲在机械厂工作,他便跟随岳父学会了原木加工的手艺。1978年,马树烈办了一个原木加工厂,生活渐渐好了起来。
改革开放后,人们的生活水平提高了,许多传统文化被搬上舞台。马树烈说:“解放前,闹花台这种手艺是属于下等人做的事情,解放后却越来越得到群众的欢迎。”
2005年,马树烈第一次真正接触到乐器,乡里给每个村发了一套乐器,其中有鼓、笛子、唢呐等,让村民自娱自乐。从小就对音乐有特殊喜好的马树烈和村里的马电飞、马新喜等四五个好友及妻子陈彩云,组成了一个小小的乐队,忙完农活后,经常聚在一起,研究乐谱,学习乐器。当时村里并没有特别好的乐器老师,也请不起外头的老师,只能听碟、看视频,一边摸索一边学习,白天干活时积压的工作疲劳感,在这敲敲打打的自娱自乐中烟消云散了。
2007年的一个晚上,村广播通知说,在深泽乡政府门口,有个剧团要来表演好几天戏曲,这在当时的农村可是一大喜事,马树烈带着全家人兴致勃勃地去看演出,那是他第一次听到《闹花台》,剧团乐队的十几个人配合得天衣无缝,演奏出一场抑扬顿挫的闹花台。有点音乐底子的马树烈,当下就决定要回村和朋友们练习这个曲子。马树烈后来得知,婺剧班社过去演出,每逢头场演出必闹“花头台”,在锣鼓中插入大唢呐、小唢呐、笛子、胡琴主奏的四支乐曲,时而委婉清柔,时而激昂雄壮,观众通过“花头台”来品评乐队水平。马树烈说: “这个《闹花台》就好比一个乐队的门面,一曲《闹花台》就代表着好戏要上演了,是个好兆头。”
马树烈因为这个爱好认识了许多朋友,云山村的申屠爱华就是其中一位,他俩虽然距离较远,但还是经常一起学习。
马树烈说,只可惜后来村里的人各自忙活,很难凑齐一个乐团,只有他一人也没有办法完整地练习《闹花台》,这让他觉得惋惜和无奈。
一个人也可以闹花台
2005年正月,外甥、孙子们前来拜年,在马树烈家里小住几日,但是却只爱电脑、电视。马树烈觉得电脑、电视对眼睛伤害过大,孙子小小年纪就已戴上眼镜。马树烈看在眼里又急又无奈,于是他决定利用自己的原木加工厂,依靠现成的工具材料,给孩子弄一些乐器玩具,转移孩子的注意力。
有了这个念头后,说干就干,第二天,马树烈便设计好了大体框架,不到四五天时间,便完成了这个“玩具”,由几根木头搭成框架,5块小踏板分别连接着不同乐器。孩子们一下就被这个新颖的“玩具”给吸引了,他开始教孩子们打乐器、找节奏、学音乐。可是,寒假转瞬即逝,孩子们纷纷回到学校,这“玩具”便荒废了,童心未泯的马树烈开始自己敲打起来,弥补了之前人难凑齐的遗憾。没想到无意的一次尝试,马树烈发现居然可以用这个玩具来演奏《闹花台》。
马树烈说:“自从有了这个工具,随时随地我一个人就可以玩起来,或是十几分钟或是个把小时,最难的就是手脚配合,一个人控制10种乐器,对节奏的掌握、技术的熟练要求都很高,有时候晚上睡觉前,自己思考着一个小小的片段,不自觉脚和手就动了起来。”
马树烈成功了。反法西斯胜利七十周年之际,在深泽乡晚会上,他作为压轴节目登台亮相,许多人为了看他表演,从大老远的地方赶过来,就是想亲眼目睹一个人表演闹花台是怎么做到的。
马树烈还不满足,他准备将这套乐器进行改良,做一个更加小巧美观的乐器套装,方便出门表演。马树烈的这个爱好也得到了家里人的支持,女儿希望他能学好这《闹花台》,更好地过自己的晚年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