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并不遥远的2009年。我住在盘山中学的宿舍里,宿舍窗口正对着大盘镇老车站那十字路口。
十字路口就是这个小镇的车站。车站的西北端有个小卖部,车站的南边有个酥饼店,而车站的东面,恰好就是我的宿舍,高居四楼。
小卖部的店主是个比较干练的男子。女主人负责看店,男人就搞运输,开着一辆皮卡在城镇间来回跑,不是运货,而是载人。有时候,男主人的脾气有点大,偶尔有点火暴,自然,他开起车来也是雷厉风行。
新的省道穿镇而过。一流的水泥路,路面也更宽阔了。男人的生意越来越好,他们的日子也越过越滋润。站在阳台上,我经常能看到他们一家三口闲暇之余关了店门驾车而去(准是去旅行)。一两天后回来,小卖部门前又开始谈笑风生。有时候我怀疑,他们实际上并不是非开这个店不可,开这个店无非是为了不至于无所事事。
有一天,有几个人又来找他出车。男人爽快地答应了。刚开上省道,迎面压下来一个重型运输卡车,造成两死两伤!从那几天的各路传言分析,男主人自己受伤不轻,但是依然要坐牢——因为他没有办理营运执照。此外还赔偿6万元一人。
从窗口看出去,小卖部的门从那天开始,就彻底关闭了。有时候我就琢磨:幸福能持久吗?幸福实际上很脆弱,经不起一个小小的变数。
南面的酥饼店,历史就悠久得多了。或者说,这个车站建立了多久,这个酥饼店就已经存在了多久。
卖酥饼的也是一对夫妇,还有一对双胞胎儿子——一个已经读了大学,一个正在复读。一家人和和气气的,买酥饼的除了学生外,大多都是回头客。生意年年维持着,这个酥饼店,似乎成了这个小镇的一个符号。
供养两个儿子,他们一点都不感吃力。有了闲钱,他们便开始改造家里的老房。一天,丈夫到隔壁村运砖瓦,开的是一个三轮摩托。乡村公路边,有一个小水库。水库旁边是条斜坡。当载满砖瓦的三轮摩托开下那斜坡的时候,车子突然不听使唤了,于是摔了下去,结结实实地摔下了水库。
又是一个意外,丈夫没有留下任何遗言,永远走了,没有任何外伤,但是心跳却永远停止了。噩耗传到时,我跑到窗口向下看,那酥饼店的店门也像小卖部一样紧闭了。我不免又一次感叹:幸福生活,真的很脆弱。
不多日,当妻子重新开了店门,又开始卖起了酥饼的时候,我站在阳台上,突然看到了一个女子的坚强。我仔细地俯视她的一举一动,她一个人和好了面,一个人做好了饼,一个人打开炉膛生起了火,一个人忙这忙那,只有脖子上挂的白绳子特别显眼。
有几次,我特意跑下楼去,买几个我并不吃的酥饼。她依然笑盈盈地递过来,但从她脸上,我看出了落寞。
幸福真的很脆弱。为了不让这幸福破碎,我们把好自己的方向盘吧,别让幸福在车轮底下破碎。
县实验小学 应良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