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雪终于鼓起勇气向父母提出买手机的要求,爸爸却狠狠地将雪这一念头扼杀在摇篮里。买手机的迫切让雪说出了连自己都无法原谅的话:“成绩,成绩,你心中只有成绩,有你这样的爸吗?”爸爸也说了连雪都不敢相信的话:“走啊,有本事你就别再回这个家。”父女俩吵得不可开交,雪哭了,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没带走任何东西。
这是发生在父女间的一次冲突。雪觉得同学远不及自己优秀却都拥有手机,手机不买竟还这样伤害她,心里甚感委屈;父亲认为雪年龄尚小,自控力弱,正处于学习的关键期,耽误不得。忧心的父母,遇上躁动的青春,犹火遇爆竹一触即燃。别人的孩子,是教育的口头禅;我是为你好,是教育最天然的理由。殊不知“别人的孩子”是孩子最讨厌的说辞,“我是为你好”也是孩子最不愿听及的解释,为爱而出发,终却遍体鳞伤。
如果冷却一阵子,爸爸也许会觉得孩子的要求并不过分,或者面对他人的孩子,甚至还能好好劝解个“一二三四”,为什么轮到自个儿就会如此激动于心呢?孩子同样一个行为,在父母眼里可气,在爷爷奶奶心里或是可爱,过段时间再回首,也不一定是当时的可恼。父母心心念念希望子女朝着预定目标、沿着既定路径、踩着不变节奏前行,不容子女有任何岔道或闪失,而孩子到了青春期后,遇事有主见,行事有主张,一味强压,一厢情愿,短兵相接,近距不让,冲突自不可免。当你以对待“别人的孩子”眼光来看待“自己的孩子”,所见会更客观,心态会更平和,方法也会更科学;当你以过来人的身份审视孩子,与孩子就会有更多的同理心,哪个人不从贪玩中成长,错误中成熟;当你拉长视角,以发展的眼光去看待,而今的失误、差错又何尝不是孩子明天成长的阶梯与契机呢?
一次,俊与爸妈伐木取材,为新屋添梁置椽,由俊负责炊火做饭。妈特意叮嘱:“小心火候,别烧焦了哟。”满口答应的俊,结果还真就把饭给烧焦了。忘着焦黄的米饭,辛苦的爸妈,俊面露愧色,心有不安。“好吃啊,只要儿子烧就好吃,焦几次自然就会了。”爸爸细嚼着饭轻抚俊背。简简单单的话多么质朴而至理:既含有对失误的理解与包容,又有对孩子的提醒与勉励,更有对未来的信心与期许,满满的都是温情与智慧。爸爸深知失误是成长路上的必然,失误反向便是通向成功之路;深知技能从实践中来,在磨砺中成形,跳出事情看未来,便有更多的冷静与睿智。相反,如果喋喋不休说教,大动肝火批评责骂,不仅于事无补,反是一场及时雨,浇灭孩子本该有的自省自觉,原有的愧疚感也会烟消云散,继而心获坦然,不再心觉亏欠,反而会坚定他在原有的轨迹上固执前行。
轩又感冒了。妈妈提醒孩子和衣而眠,孩子觉得热不愿穿。正是盛夏时节,母子俩为穿不穿睡衣分歧。“穿多自然热,热了孩子不踢被子才怪呢?”“正是要踢被子,所以得多穿一点,即便踢出去也不易着凉。”小夫妻对其中的“因果姻缘”各执一词,终以吵架收场。有人在外谦逊有礼,灿笑如花,在家却易情绪失控,把“伤害的话语”留给了“至亲的人”,这是为何?闺蜜、红颜一旦反目,更易怒目横眉,支离破碎,又是为何?
北风呼啸的冬天,一群刺猬需要彼此的身体取暖,距离远了,于事无补,太近了,又彼此伤害。这些小精灵很会找到合适的距离,互相温暖着彼此,度过漫长的寒冬。亲人至爱,常常出于关心希望改变对方,对方却不觉不愿而不欢;觉得是自己人往往容易心无禁忌、行无礼节,伤及自尊惹恼对方;感情用事失却客观,利益牵绊稍有不均,结果不欢而散、骨肉分离者时有耳闻。人与之间交往,近了压迫干涉,远了冷淡疏离,拿捏有方,张弛有度,舒适交往,又何尝不是一种重要的生活艺术。至亲至爱也是“独立于你之外”的他人,任何人都没有义务看你的苦瓜脸,充当你的出气筒。亲密而有间,保持适中距离,拂去利害遮望眼,距离会产生美,也会产生智慧。
失去,才会懂得珍惜;离开,总会念及他的好。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春暖花开,幸福源自一念间。彼此扶持却不牵绊,彼此依偎却不依赖,才是相处的最佳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