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匠名片:郑福星,1962年出生,家住新渥街道双槐村西庄自然村,17岁开始学习锡艺,至今已近40年。他坚守纯手工制作,倾注了半辈子心血,打造的婚嫁锡艺如烛台、酒壶、茶壶、凤凰台等深受群众欢迎,曾多次受邀参加作品展示。
锡器曾经是金华人家中常见的生活用具,茶罐、果盘、水杯、烛台……嫁娶丧葬无不用到锡制品。制作锡器的过程十分繁复,经过配料、熔化、压片、裁料、造型、捶打、刮光、焊接等十几道工序,一个个精巧的锡罐、一盏盏精致的灯台才能在锡匠的巧手里出炉。随着搪瓷、塑料、铝制品的兴起,昂贵又费劲的锡器,逐渐退出历史舞台。但郑福星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始终坚守着这一古老的手艺。
一入“锡门”深似海 从此走街串巷忙
驱车前往西庄自然村,郑福星的家就在路旁,他把家伙什都搬到了门前。两只箱子里是满满当当的工具、材料,如小火炉、鼓风机、锥子……郑福星介绍,打锡的工具中,光是锤子就有五六种。他把老伙伴们移出箱子,各归各位,坐下来准备开工。那只木箱就成了他的凳子,虽然历经风雨,但依然稳稳当当。
“这木箱子跟着我快40年了,从我开始独立做锡器开始,它就跟着我……”郑福星说,木箱子是当年学锡艺出道后,村里的木匠给他做的,陪着他走南闯北,真的是老伙伴了。
郑福星17岁那年高考结束后,恰好有锡匠在村里做活,他不想去生产队,又想学门手艺养家,于是到永康芝英镇找了当地有名的一个师傅学习打锡。“那时候我们磐安学手艺的人不多,但我觉得学手艺这条路选对了。”郑福星回忆,当学徒的日子并不轻松,但现在回过头去看,那两年的辛苦是值得的。
刚开始学手艺的时候,跟着师傅在宁波、江西等地的大街小巷里奔走,有时候师傅在一个地方停驻干活,他就四处帮师傅找活儿,或者帮师傅拉拉风箱、烧烧炭。做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烧炭工”,耳濡目染之后,郑福星慢慢开始学习简单的打锡手艺,从让锡器表面平滑起来的打磨开始。
俗话说,严师出高徒。提起带他入门的老师傅,郑福星很是感慨。师傅对徒弟的要求很严格,被敲脑袋是常事,学习的时候,稍有一点做不好的地方,师傅都会严厉地指出来。但也正因为师傅的严格要求,郑福星才学得一身打锡的好手艺。出师以后就得靠自己边做边学,偶尔碰到一些难题,他会回忆师傅是怎么做的,然后想办法解决。
当了两年学徒,出师后,郑福星开始走南闯北招揽生意,结婚后才回老家安顿下来。“那时候去过好多地方,江西、福建、湖南、广东、云南……”郑福星说,在外闯荡的那几年辛苦是辛苦,但手艺也是在那几年精进的。每天挑着一百多斤的担子走街串巷,有时带着学徒,有时独自一人……风里雨里,郑福星在外闯荡了八年。
交兄弟、结良缘 “主家”成了“联络员”
刚出师时,郑福星的手艺还没有现在这么熟练。焊接时一不小心,就会烫出洞,小洞尚可以弥补,若是洞比较大就只能将整个锡器熔化重做。以前的锡纯度不高,敲打或者雕花都要小心翼翼,若是不小心出现裂缝,就只能熔化重来。打锡本就繁复,同一道工序反反复复重来,郑福星有时也会气馁,但他始终坚持着。他说:“我是比较固执的人,认准了一件事就会坚持到底。”正是这份固执,让郑福星在反复操作中磨炼出了手艺。
一开始,郑福星一人一担到处奔波。慢慢的,认识了越来越多的同行,每次要转场时,大家三五成群结伴到某地,各自选择人口较密集的县市分散开去找活,短暂停驻一段时间后,又呼朋引伴聚在一起吃个饭,交流一下打锡的技术、经验,在相互学习中共同成长。
郑福星说:“我们过一段时间就聚一下,慢慢的,同行成了朋友,朋友成了兄弟,我们之间就和结拜兄弟一样,大家都很讲义气。”朋友一生一起走,兄弟更是如此。郑福星做锡匠几十年结交的兄弟们,至今仍然相互来往,遇到难事大家相互帮忙。他笑言,能够交到这帮兄弟,是学这门手艺的一大收获。
做锡匠,郑福星收获的不仅是兄弟,还有良缘。他的妻子是永康人,郑福星认识她之前,先认识她的哥哥。两人同为锡匠,在外闯荡那几年,常常同进同出。一来二往,在家长和兄长的撮合下,两个年轻人走到了一起。
结婚后,为了更好地照顾家庭,郑福星选择了留在家乡。当然,他没有丢下老本行,开始在家乡开拓市场。起初,靠着亲戚、朋友的介绍,郑福星一个村一个村去驻点。打听到谁家有快要出嫁的女儿,他会主动上门毛遂自荐。找到要打锡器的村民,郑福星就会在他们家里停驻,称呼他们为“主家”。在为“主家”打锡的过程中,每天都会有村里人过来围观,有时邻村打算打锡器的人家也会赶过来看。郑福星打的锡器精美、实用,自然会有越来越多的村民要求定做。因为手艺好,郑福星大受欢迎,每到一个村,他都要停留一段时间,少则一个月,多则两三月。就这样,郑福星走遍了磐安大大小小的乡镇、村落。
数十年的坚持,让郑福星的手艺日渐纯熟,口口相传中,他获得了认可,有了知名度。有的顾客会打电话请他去村里做,有的则会直接找上门来定做。郑福星和他的那些“主家”们都像朋友一样相处,“主家”们常常会给他介绍生意,每个村里的“主家”都成了他的“联络员”,亲朋好友一有需要,他们就会主动联系郑福星。邻村一户村民的女儿带着他打的锡器远嫁日本,甚至为他带来了日本的顾客。
承技艺、创新意 传统手艺盼传承
两对烛台、两把酒壶、两把茶壶、两个茶罐,构成了婚嫁锡器的十件套。为了锡器表面更美观,也为了美好的寓意,郑福星会在锡器表面雕上“双喜”“牡丹”等精美的图案,刻上“健康长寿”“百年好合”等吉语,在传承的同时,他有自己的创新。
郑福星近期制作的锡器中,有一对鹤顶红烛台,仙鹤的头顶有一个小灯泡,电线被预先藏进了仙鹤的内部,这样烛台就实现了两用,既可以用蜡烛,也可以用灯泡。“出于美观和安全的考虑,给它装上小灯泡也是好的。”郑福星说,以前的锡器以实用为主,现在则以观赏为主,为此,他在锡器的外形、镂空的图案、雕刻的花样上进行创新,以求跟上现代人的审美变化。
从业近40年,郑福星带过的徒弟少说有十几个,但至今坚持下来的只有两三个。郑福星的儿子从事铜器设计,算是对父亲技艺的一点继承。
郑福星说,现在打锡没有以前那么辛苦,以前要拉风箱,现在有了鼓风机;以前要挑着担子走路,现在出门就是汽车;以前材料纯度不高,现在都是好材料。即便如此,打锡依然是一门辛苦活,往往一坐就要十几个小时。由于长时间保持同一姿势,郑福星难免也有腰痛、脊椎不好的职业病。而他又是精益求精的人,常常做起来就十分专注,保持一个姿势长久不动,做完才发现身子已有些僵硬。“打锡就要长时间专心致志,不然很难看到成果。这对年轻人来说,大概太辛苦了。”郑福星常常感叹,等他们这一辈老了以后,老手艺只怕后继无人,要失传了。
“我觉得打锡这种手艺活,还是手工制作比较好,一点一点打磨出来才会更精美。”郑福星说,虽然纯手工制作的器皿存在微小的差别,少了整齐划一的美,但也正是这小小的差别,才让每一件锡器成了独一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