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时,天气晴好,恰逢四月清晨,同行的又是志趣相投的文友,极适宜登山漫行,而金鸡岩正是一派明媚清朗的模样。
身为土生土长的磐安人,磐安的山山水水多少走了一些,金鸡岩却是第一次来。说实话,对双溪,我是有偏爱的,每次经过这方水土,常有一种世外桃源的错觉。群山环绕却不狭促高陡,有田有地,更有溪流蜿蜒浅行,静谧恬然,宜耕宜居。礼府,单看这村名,就容易让人心生这地方的乡民尊礼崇教,祖上多出博学之才的遐想。村口那几棵苍劲茂盛的老树,村内的翔和堂、积庆堂、树德堂,或许能让我们窥探礼府的些许过往。过礼府村不到两里,便是金鸡岩。
来之前,我没有抱太大的期望,心想不过尔尔。及至站在金鸡岩山脚,仰望,环顾,我还是清晰地听见心底的一声惊叹:好一处洞天府(福)地!
左手边金鸡岩和火腿山并立相连,右手长蛇山凹然陡立,平缓低矮的龙珠山点缀其中,U形的西溪从中穿行而过。金鸡岩和长蛇山相对又相让,腾出了一大块空间。站在其中,只觉这些山稳健可靠,形成一个环状的天然屏障,共护龙珠山,相邀西溪水。顿觉心神悠然,身处世外,无暇其他。明明是青天暖阳,脑中却浮现“垄寒惟有月,溪午不闻钟”的疏离感。
从长蛇山的背面慢行向上,越走越奇,越看越喜。背面极为陡峭,幸有人工栈道可供攀爬,不然无所凭借行走。少土,但灌木林立,细、直、高,已有些年份。这些灌木好像凭空从石缝间长出,从下往上看,树根处积累了些许泥土,一丛一丛,间隔匀称,其他的多是光秃秃的石壁,不禁看了又看。说是山,觉得称为山壁更妥帖。整座山几乎是一整块石头,不是寻常所见的淡灰或深灰色,是深深浅浅的黄褐或红褐色。细瞧,有起伏不一的波浪纹,一直层叠向上。这山壁的石纹走向,看久了,似乎在流动,为此处所独有。一路上,我总在揣测它是不是由岩浆堆积而成。
在这样的时刻,在长蛇山上的任何一处,看一株草一棵灌木,很简单,很熟悉,似曾相识,却多半不知名,能看上半天,也能回味半天,努力把它们的模样,和儿时记忆重合。或是仰了头,看四月湛蓝的天,让思绪放飞,坐灌木洒下的光影里,既免了暖阳直射,又可享受这山间微风,只觉周身清冽舒适。或是赏赏某处开得正好的杜鹃,或深红或淡紫或粉蓝,热烈又安静,听着采蜜的蜂儿往来喧闹,越发显出这山的静来。还有这青苔的样貌,似乎也未曾见过,肥厚连片,层层叠叠,新老更替,从侧面看高低起伏类似丘陵状。
绕至向阳处,已在山腰之上。从上往下看,只见龙珠山上绿树林立,满目葱翠,位于其尾的庆仙殿隐隐露出其红褐色屋顶,不能一睹真面目。靠前处有平缓的坡地,种了齐整的茶叶。圆筒形的龙珠山极袖珍,同行的翠说像条草履虫。而我觉得这龙珠山神似蛰伏不动的老龟,雨天前来,不知是否会有“烟雨莽苍苍,龟蛇锁大江”的感慨。若真如此,自是有财有福之地。当年日军侵略窈川之后,顺溪而下,来到礼府村外的木桥前,领队之马止步不前,无论如何也不肯上桥,日军恐冒犯了神灵,只好折道而返,整个礼府村百姓由此幸免于难。
一行人快到了长蛇山顶,才看到金鸡岩的真面目。金鸡岩,因山峰有块石头突出,像是鸟类的喙,类似鸡头得名。各文友议论纷纷,有说像鹰像鹫的,也有说像别的,我倒更喜金鸡这说法,站在长蛇山上望去,峰顶线条柔和,像极了一只个性敦厚、羽翼丰润的老母鸡,正安心蹲坐窝里孵它的蛋。相传,唐代贤相陆贽曾与窈川人郑瑞交好,受其邀约来金鸡岩游玩,留诗一首,可惜已失传。
登至长蛇山顶,极目远眺,“山开旷望旋平陆”“萧闲村落田畴好”,山下的各村弥漫着一种独有的乡村悠闲气息,其貌不扬而神定气闲。
来金鸡岩可做的事很多,你可以挑战它特有的高山漂流,品尝双溪的特产美食玉米饼,也可以在盛夏时节前来纳凉避暑,或是到西溪上游寻一风景独好处野炊聚餐。而我想邀你来金鸡岩,不为其他,只想你来看看它的溪流、山野,看看它的一草一木,一苔一石,以长蛇山的名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