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榉溪走过,留下它的脚印。我追随着风的脚步,从城市来到乡间,走进榉溪古村,探寻风的遗迹。
村头,山脚下,有一棵八百多岁高龄的红豆杉,这是风在榉溪留下的第一个脚印。遥想八百多年前,建炎四年(1130),金兵南侵,孔子裔孙孔端躬如浮萍般随风飘移,南渡来此地栖身,并手植从山东曲阜随身所携的红豆杉树苗。此树苗千里迢迢,如风而至,浴风生根,见风而长,因风起势,任风吹打。现如今,根深叶茂,高耸入云,四五人等方可合抱,毅然挺立,蔚然可观,入选“中国百棵名木”。村同此树,古树眼见着榉溪的孔姓人,从一变为十,从十变为百,从百变为千,如树之茂,繁育绵延,终成一族,“婺州南孔”。在这里,古树经风而长存,后裔临风而兴旺,匆匆走来的风,就这样,留下了她的脚印。
村中,小溪边,有一座“孔氏家庙”,始建于南宋宝祐二年(1254),这是风在榉溪留下的一个最直观的脚印。孔氏家庙建成后,在元、明时期由官府负责进行过较大维修,清初家庙毁于兵燹,现存建筑为清代重修,但也保存了宋、元、明不同时期的建筑风格。其中一个最明显的特征,便是家庙里的础石有宋、元、明、清四朝的式样,这小小础石记录了孔氏家庙沧桑变幻的历史,风就以她自身的逻辑与方式留下了她的脚印一串串。建设——重修——毁坏——再建——再修,屡建屡败,屡败屡修,风是如此持续、坚韧、自信,真可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在这里,风的持续正是文化的传承,风的坚韧正是文化的执着,风的自信正是文化的尊严。
每年9月28日,隆重、神秘而又别具一格的祭孔大典在“孔氏家庙”举行,被称为“婺州南宗祭孔典礼”。它以族祭、家祭为主要特点,2011年入选浙江省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此时,只听得九记锣响,论语声起,大鼓雷动,古乐齐奏,预示“神”“圣”即将随风降临。主祭人上香、献帛、献爵,参祭人左手拿笛、右手执羽,一字一板、神态肃穆,跳起“六佾舞”。大典期间,还有许多民俗表演,虽然说不上美轮美奂,然而绝对是原汁原味。此仪式既祭孔(文化名人),也祭祖(祖先),又结合民俗文化元素,令人耳目一新。此时此刻,我仿佛听到三股风在交汇中发出声响,这正是儒学孔教之风与乡野民俗之风在碰撞与融合,并最终成为“乡村儒学文化”的典范。这是风过此地留下的最深的脚印。
礼毕,闲逛。村中建筑大多为清代、民国时期的古民居,具有浓郁的婺州山地风格。我穿过卵石铺就的小巷,进入白墙黛瓦的小院,观望木做铁打的农具,似乎嗅到了乡野之风渐渐吹来,田间泥土散发出浓浓芬芳。瞻仰声色并茂的廉政文化教育基地,造访清幽闲静的杏坛书院,探寻精巧别致的榉溪小学旧址,我似乎闻到了清风缓缓飘来,经卷诗书散发出缕缕清香。所谓耕读传家——耕养吾身,读坚吾志,是乡村儒学的重要特征。用现代思维来理解,耕田养家是脚踏实地,读书求仕是仰望星空,在农耕社会,这是现实与理想的最佳搭配,也是乡村儒学“亦耕亦读”“耕读兼顾”的丰满理想。当我坐在廊桥上小憩,凝望着溪水涓涓,舒畅于凉风习习的时候,突然明白,这耕读传家的思想,是千百年来代代相传的“家风”,是风在这里留下的最抽象的脚印。
过小溪,登小道,坐山亭,鸟瞰全村。有凉风迎面而来,我看到“孔氏家庙”前的彩旗在欢快地飘扬,我知道这是风的脚步;我听到四周竹海丛林在呜呜沙沙地响着,我知道这是风的声音;我感受到远古至今,经久不息、历久弥新、源远流长的儒学之风,在云端之上飘逸,也在田野之中穿梭,我知道,这都是风带来的消息。我缅想着,从今往后,这烈烈乡野儒风,又将吹向何方?向东?向南?向西?向北?向上?向下?向高天?向地极?她会以怎样的思维,怎样的手段,留下怎样的脚印?随着传统乡村的退化与空心化,是否会衰减消匿?又或许,一切都是想太多,命运应该自有安排。风将吹向何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风曾经吹过榉溪,来过这个群山环抱的,集自然景观和人文风物于一体的,相互映衬、和谐交融的小山村。风来过,留下脚印一串串;我也来过,留下思绪一缕缕。风走之后,又有来风;我走之后,还会再来。因为,这个古老的山村,值得我一次又一次再一次地去穿越,穿越悠久岁月,与古人把酒临风,促膝而谈,送别赋诗……风从榉溪走过,留下它的脚印。我跟随着风的脚步,走出榉溪古村,从乡间回到城镇,记住了风的样子。是为记,为来过榉溪的风而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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